在法國遇見藝術治療

超過28歲在法國讀書,坐火車不能用青年卡,政府不給買學生保險,在大學圖書館借書會被尊稱教授...這裡是台灣超齡大姊的法國留學記.

那些年我們在養老院一起追的女孩

[PHOTO:在Angles-sur-l'Anglin刺繡博物館示範的老奶奶]

    人老了病歷都很精彩，老人們還會有其他不同程度的生理疾病，我的安寧照護老師說:「過了70歲，如果你早上起來覺得身體某個地方不舒服。恭喜你!就表示你還活著。」

    實習開始後，我早上八點半就要到失智日托中心，老人們早上九點由家人或是復康巴士接送到中心，下午四點半再回到住處。我中午在中心搭伙用4歐多的員工價跟老人一起吃飯,考慮到老人的咀嚼能力我們最常吃的是碎碎的牛漢堡肉。法國的煎牛漢堡肉中間都只有半熟的粉紅色我都要用微波加熱到全熟才敢吃，可是微波加熱時血水會流出來凝成灰色的塊狀物，還真的夠噁心的。吃飯時每個老人有權喝一杯酒，還可以選紅酒或是白酒，讓我好驚訝，除了大學校園賣酒，連老人院都供應酒!一個資深的工作人員告訴我紅酒不是酒是飲料，而且人生活到八十好幾可以享受的快樂不多了，不需要限制得太嚴格要有一點彈性。

        日托中心的老人們患有不同成因的認知障礙，大部分是「阿茲海默症」合併「血管型失智症」，也有腦傷或其他原因引起的。某些失智症患者會出現不符合社會期許的行為，醫學上將其形容為缺乏道德感或是衝動控制困難的「去抑制化」。大學教授失智後可能出現遛鳥或是對女性做出猥褻的動作，常常老人自己玩得很開心，家人卻痛苦不已。

    法國人是熱情的拉丁民族，對我來說他們是一個需要表現愛和感受到被愛的民族(誰又不是呢?)，有些老人在失智日托中心跟其他老人陷入幸福熱戀形成班對，就像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但是家屬往往很難接受自己的父母或是配偶跟其他老人親密地坐在一起玩親親，所以老人的家人到中心時，工作人員會趕快將老人們分開避免大家尷尬。

    有些老人雖然失去理解社會規範的能力但是情感和生理需求的本能還很正常，這時就可能會出現想擁抱或是觸摸護理人員身體的動作，此外某些失智症的用藥也會加劇這些不合理行為的表現。最好的方式是溫柔主動地握住老人的雙手，除了傳達善意也讓對方不要有機會亂摸，然後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大聲斥責可能會讓老人出現暴力或是焦慮的反應。

     有一位藍眼睛的老先生每次看到我就會用中文問我「您好嗎?您的身體好嗎?」(沒錯是中文!)，其他工作人員問我他在說甚麼?我告訴大家老先生正用京片子問候我。特別的是老先生並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甚麼，也不記得自己在哪學的中文！每天早上這位八十好幾的老先生問候我後，就用藍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然後問我「我可以吻妳嗎？」我每次都溫柔地告訴他「不行歐！」。有一天他又來問我「我可以吻妳嗎？」我看著老先生嘟著濕濕的嘴，耐著性子回答他：「你早知道答案是甚麼了!」他像被拒絕的小男生滿臉絕望：「是的!我知道。」接著就拖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離開。(唉!如果老爺爺年輕個五十歲我應該會勉強考慮吧!)

    歐洲的護理人員對失智的老人很包容，有些工作人員會讓老人親一下臉頰，但是老人五分鐘後又來要再親一次，這時候就要提醒老人每天僅限一吻而且剛剛已經吻過了，通常老人家都會接受。(哈哈!我有時候會懷疑老爺爺們是真的忘記剛剛已經吻過了嗎?還是故意忘記的?)